印顺导师:丙四 觀世間滅道

丙四 觀世間滅道

丁一 正觀緣起

戊一 緣起流轉律

己一 無明緣行

眾生痴所覆

為後起三行

一切「眾生」,為愚「痴所覆」蔽,愚痴就是無明。無明是無知,對諸法真理,不能正確顯了;真智的不能生起,就由他的覆蔽。這祇是指眾生的認識不正確,把他看作生死的根源,還未發展到實際事行上去。這無明支中,也包括和合的五蘊身;約他不了因果、善惡、三寶、四諦種種事理,產生種種錯誤的認識,才特名為無明,並非無明能離一切而存在

無明中最主要的,是不了緣起的性空。不了無自性空,就是我法實有的妄執;不了緣起,就不了知善惡因果的事相。事理都不明白,實為生死的根源。此無明,即不見我法性空的妄執,是煩惱障。因無明的蒙昧,不能解脫愛結,反而執常、執樂、執我、執淨,引發種種愛欲。

在生命永續的要求下,「為後」有生命,生「起」愛、取相應的「三」業「行」為。三行,經說身業行、口業行、意業行,或罪行、福行、不動行。無明是知見的不正,行是意志的推動。由不正的知見發展下去,生存意志就以自我為中心出發,造作一切行業。無論你是好的不好的,永遠是系縛。

佛菩薩所有業行,因事理的真知灼見,不生起貪染,不為盲目意志所策動,不為自我而造作,所以一切是純潔的,不感受生死。

己二 行緣識

以起是行故  

隨行入六趣  

以諸行因緣  

識受六道身

由身口意的三業,「起」造罪、福、不動的諸「行」;「隨」著所造的諸「行」不同,「入」於天、人、阿修羅、旁生、餓鬼、地獄的「六趣」中。是地獄的行業,就入於地獄趣;是餓鬼的行業,就入於餓鬼趣;……是天趣的行業,就入於天趣中。龍樹說有六趣,這是順於犢子系的;唯識家主張五趣,這是順於有部宗的。因為「諸行」的「因緣」,就能感受六道的生死。為六道生死之前驅的,是識,所以說「識受六道身」。《解深密經》說:『於六趣生死,彼彼有情,墮彼彼有情眾中,或在卵生,或在胎生,或在濕生,或在化生,身分生起。於中最初一切種子心識成熟……』[A152],也就是這個意思。初入母胎的心識,也具有五蘊,不唯是精神的活動。沒有名色,入胎識是無從立足的。不過在新生命的最初發現上,有取識的忽爾現前,為新生命的開始,所以特名為識支。這識是微細的心識?還是粗顯的心識?龍樹在《大智度論》說有細心,這識支應該指微細心識。他與唯識家所說的阿賴耶相近,但此唯重視他的結生、相續、執取根身;至於阿賴耶的重於受熏、持種,那就非性空者所必要的了。

己三 識緣名色

以有識著故  

增長於名色

初生的心識,含有自我的生命愛,所以經中或稱之為『有取識』,本頌說是識著。因「有」這「識著」入於母胎的關係,在母胎中,心色和合的有情,就漸漸的「增長」「名色」。這就是說:由入胎識執持父精母血,而成為有生命的肉體——有機的生物。如實的說,沒有識,名色就不能增長;沒有名色,識也不能繼續存在。心色和合是名色支,名是受、想、行、識的四蘊,色是色蘊。名中的識,是粗顯的六識,不是微細的細心。所以經中說:『識緣名色,名色緣識』[A153],由識而名色增長,由名色而識得存,二者相依相存,如二束蘆,相依相持。這名色與識互為緣起,不是某一階段是這樣,從生到老死都是這樣;缺少了任何一面,生命就要崩潰。就以我們現在來說:離了執持的心識,名色能不腐爛嗎?離了窟也似的名色,心識能繼續活動嗎?這都是不可能的。不過,此處約特殊的意義說,即是約階段說,在二十一天前叫識,到三七日後叫名色。名色位,是向人形完成發展而未完成的階段。了解緣起,一方面要知道他的共通性,一方面也要知道他的階段性。這是約階段說,所以分位緣起中,沒有說到識與名色的展轉相依。

己四 名色緣六入

名色增長故  

因而生六入

在「名色」不斷的「增長」廣大中,六根慢慢的完具,所以說「因而生六入」。為什麼名色增長而六根完成呢?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的五根,是由色開發成的;意根是由名開發成的。在其間,還有微細的心識執持,也屬於意根。六入,就是六根。不說根而說入,因為根是生長六識之門,所以叫入。入或譯處,即是生長門義。

己五 六入緣觸

情塵識和合  

以生於六觸

有部傳說的分位緣起,說觸是出胎後二、三歲中,接觸外境的階段。然依《阿含經》看:自入胎識至根具的六入,是人生形成而到圓滿的階段。自六入觸至取,不能這樣的分開,經中也沒有明顯的根據。生命活動,不論他是怎樣的繁複,總不能越出起惑、造業、感果的三大階段。能夠具備和合的身心,六根完成,發展到認識境界,進達到實際事行,就是完成這三階段。沒有根身便罷,有了根身,天天是觸、受、愛、取,時時是觸、受、愛、取,沒有一刻是離了這些的。識到觸,是現實人生起惑造業的準備。向前望,是生命的果報;向後望,是惑業的先驅。六入緣觸的過程中,是以六「情」、六「塵」、六「識」的「和合」,「生於六觸」的。觸本是一,因根取塵,根塵和合生識,識與根塵俱有觸,識有六,觸也就有六:眼識所生的觸,耳識所生的觸,……意識所生觸。談到觸,有部說是三和生觸,離情、塵、識三和外,有觸的自體;經部說是三和即觸,離了情、塵、識的三和,沒有觸的自體。在六識觸境了別的觸,有可意觸、不可意觸、俱非觸等差別。這觸的差別,不全是由外界環境決定的,也不單是以生理決定他。他在認識中,因根境關涉的因緣,此識觸即有主動作用的。所以有可意、不可意、俱非觸的發生,依佛法說,認識是不離情緒的。觸還有明觸與無明觸,由無明觸對境界認識不清,自己認為滿意的,就生起可意觸;自己認為不滿意的,就生起不可意觸;自己覺得無所謂的,就生起俱非觸。這一切,都以識觸自主的立場,去反應分別所感覺的境界。

己六 觸緣受

因於六觸故   即生於三受

六觸觸於六境,就生起六受:眼觸所生受,耳觸所生受,……意觸所生受。六受中每一受有三受,所以說「因於六觸故,即生於三受」。三受是由三觸生,可意觸生可意受,不可意觸生不可意受,俱非觸生俱非受,也就是平常說的苦、樂、舍三受。環境不適合自己的情意,就生起苦受;環境適合自己的情意,就生起樂受;中庸性的環境,就生起舍受。受與觸的不同是:觸是觸對外境,外來的影響多;沒有外境,觸的作用不能生起。受是領納,是內心的感受,內心的關係更大。他對外境感覺而來的境界,更以主觀的心境去領受他。凡苦樂的情緒,以及喜怒哀樂,都是受的一種姿態。

己七 受緣愛

以因三受故   而生於渴愛

「因」有苦、樂、舍的「三受」,牽動內心,於是就對外境,「生」起熱烈的「渴愛」。渴愛含有欲望要求的意思,這是屬於意志的。有的說:苦受是瞋惑所使,樂受是貪惑所使,舍受為愚痴所使。其實,主要的還是愛,就是對環境得到領受後,沒有生的樂求得,已生的樂求不失;已有的苦求迅速的遠離,未起的苦希望不來——這都是愛。如瞋厭已生的苦,就與希望苦去相合;希望未來的苦不來,也就有瞋。瞋是貪的反面,沒有貪也就沒有瞋。不過,貪愛側重在染著,戀戀不捨,所以多把他看成與瞋各別的。其實,這是緣起相待的,無愛即無瞋的,所以在緣起中,總名為愛。

己八 愛緣取

因愛有四取

「因愛」著生命的自體、三有的境界,所以就「有四取」的馳求。欲取,是對五欲境界的執取;我語取,是妄取自我為實有;見取,是執取不正確的主張;戒取,是妄以邪行為清淨,為受生而持戒,求生天而持戒,這都落在戒取中。所以,由貪染心發生諸取,這都是要不得的。

從六觸到四取,是有前後的。首對外境的接觸而生起錯誤的認識;次由內心的情緒而生起苦樂的感受;後為渴愛自己所樂意,捐棄自己所不喜的;再則向自己所渴愛的,不惜犧牲的馳取追求。此說有這樣的次第,但不可絕對分離。也決不能說觸局限在二、三歲的時候,受局限在七、八歲的時候,愛局限在十四、五歲的時候,取局限在十七、八歲以後。這幾支,是起惑造業的必經階段;殺人要經過這階段,布施、放生,也要經過這階段。不見真理者,有意識的一切,無不經過此階段。阿毘達磨師說:根、境、識和合有觸俱生,當時也有受愛取,這一切是同時相應的。成實論師等,主張是前後的。其實都對。心心所複雜的和合中,在心識活動的過程上說,約強化特殊的說,這是觸,這是受,這是愛,這是取,也顯然有他的次第。了解緣起的相待性,這一切無往不通。

己九 取緣有

因取故有有  

若取者不取  

則解脫無有

觸對境界而引起意欲的活動、愛著,或執取,造作種種的事行,就到達有的階段。所以說:「因取故有有。」下一有字,是存在,是緣起支的一支。有說:此有是業,因為以愛取所引發的三業,構成業力的存在;由業力的存在,也就自然感得後有的生死,所以名為業有。經中都說因取有有的有,是欲有、色有、無色有的三有。取是身心的實際活動,造成未來三有自體的潛在,接下去就是未來生死(有)的到來。取的馳求,就奠下招感未來三有自體的動力。要求不感未來的生死,除非不取。假使能夠「取者不取」,就可以「解脫無」有三「有」的相續了。斷生死,是可從兩方面說:一、生起正確的認識,生般若實相慧,破除生死根本的無明,就可以了生死得解脫了。二、在現實的生命中,不起愛取的活動,不構成後有的力量,割斷愛索的羈絆,杜塞執取的奔馳,就可以了生死得解脫了。其實,這還是一件事。要不取著,唯有般若的明智現前,洞徹諸法的事理,才能不取,不取就不著。『離無明故,慧得解脫;離貪愛故,心得解脫』[A154],就可以解脫生死了。

己十 有緣生

從有而有生

有了三有自體動力的存在,在各種因緣的和合下,就「從有而有」未來新生命的「生」起了。從有有生,與上『識受六道身』[A155]的意義是一樣的。不過,『識受六道身』,是由過去的行業,牽引受生心的識,完成現實的生命;『從有而有生』,是由現在的業有,到未來世受生而已。

己十一 生緣老死

從生有老死  

從老死故有  

憂悲諸苦惱  

如是等諸事

皆從生而有

有了生,就必定要老;有了老,自然是要走上死亡的路上去,所以說「從生有老死」。有「老死」的變異,就「有憂悲諸苦惱」的事發生。其實,不一定要老死才有憂悲苦惱,在一期生命的演進中,都有憂悲苦惱的;不過在生命發展的過程下,因老死而產生的憂悲苦惱,特別顯著就是了。憂是憂愁,悲是悲痛;苦是身上的,惱是內心的。印度的學者,以及佛法的尋求解脫,都是鑑於憂悲苦惱的逼近而發動的,這描寫了人生生命發展的一切活動。但這些事情,怎麼樣有的呢?「如是等諸事,皆從生而有」的。有蘊界處和合的生命現起,這些苦迫也就必然的來了。

己十二 總結

但以是因緣 而集大苦陰

印度的外道們,說人生的一切生命現象,都是從自我梵天造作的。佛法不承認有這些,這唯是惑業苦的因緣鉤鎖,「但以」此十二支的「因緣」,「集」起老病死苦等無量困惱的「苦陰」。苦陰,即是陰界入和合的身心。此十二支中,從識到有,是詳細的敘述現實生命(果)的一切發展,以及造作未來生命(因)的業力。過去的、未來的因果,都很簡略的說了一點。從未來的生死,看憂悲苦惱的諸事,是以生為最初動力的;從現在的生命,看憂悲苦惱的諸事,是以識為開展先導的。解脫生死,就不這樣。從過去看現在,是以無明為本。從現在看未來,因識對境,與無明觸俱,昧於緣起,不能明確的曉了前境,味著所取的三有境界,所以就生起苦樂的感受,愛染也隨之而來。有愛就有取,有取就有有。所以從現在看未來,是以觸受愛取為動力的,特別是愛取。怎樣解決生死?扼要的說,不從過去的無明下手,因為過去的已感受現實的生命,解決他也來不及。唯有從現在的境界上,生起正確的認識,不起我愛法愛,不生我執法執,不造新的業力,這才能杜塞未來生死的源流。識是無始相續的苦果,生是未來苦果的先聲,所以解脫不以識與生為本。雖這麼說,現在觸境起受中,就有無明在,所以遍歷三世,也每從無明滅說起。無明滅與愛取滅,不能把他分開,才對。

戊二 緣起還滅律

是謂為生死  

諸行之根本  

無明者所造  

智者所不為

以是事滅故  

是事則不生  

但是苦陰聚  

如是而正滅

上面說的緣起流轉,就「是」所「謂」「生死」。這生生不已的生死狂流,就是「諸行」「根本」。諸行,不唯是指為後起三行的三行,是指生命相續的一切。這一切,本來是緣起的,因無明的蒙蔽,不能正視這一切,不了解這一切本性空,所以生死的流轉,是「無明者所造」作的;在有「智者」,是「不」會「為」這一切自己束縛自己的事的。《般若燈論》說:『見實者不為』[A156],就是般若的智慧現前,見到諸法的實相,體悟一切法性空,他自然不會幹這些事情的。本頌說智者不為,也不單是有智慧的人,實包含著般若智慧體悟空理、破除無明者說的。無明斷了,諸行才不生。但怎麼才能斷無明?修智慧,般若現前,才有這功能。無明事滅了,諸行不生;諸行滅了,識就不生。這樣的十二支,都在「以是事滅故,是事則不生」的原則下解消。破無明、了生死、入涅槃,不是有實在的無明可破,也不是有實在的生死可了,或有我得到解脫。「但是」和合從緣的「苦陰聚」寂滅不生而已,所以說「如是而正滅」。

緣起流轉的還滅律,是大小乘共的。不過,小乘學者,急急於切斷流轉的這一面,證得還滅的那一面。從無我而入空寂,如不廣觀法空,每以為此是滅諦而已。大乘學者,必知生死就是涅槃,一切法性本自空寂,以寂滅即一切法的本相,不是離生死外而可有涅槃的。沒有破無明,一切法如幻如化,無自性的緣有,不自覺知,所以就生生不已而眾苦永在。破了無明,如幻的一切法,知道他是無自性,決不執這一切是實有的。緣起法本來如此,還復他本來如此,體現他本來如此,生死大事不了而了。一般小乘學者,不能綜合性空緣起,以為緣起是緣起,空寂是空寂,所以就起種種法執,其實都是本性空寂的。大乘理解即緣起是性空,即性空是緣起,所以就體現流轉是本寂、還滅也是本寂,而證入涅槃。為什麼都是本寂呢?因為是本寂才能流轉,是本寂才能還滅。假使不是本寂,流轉不得成,還滅也不得成了。

觀邪見品第二十七

正觀緣起,即能遠離戲論,這是般若大慧的妙用。前品已明正觀緣起,這品就再辨正觀所遠離的。一般聲聞學者,也說觀緣起,常見、斷見、邪因、無因等即能遠離,才能入於還滅。但他們,每遣邪見而存緣起的實有,不知觀緣起的所以能離邪見,就因為是性空的。性空,在勝義諦中,當然離一切戲論;就是在性空的緣起中,也能遠離。真能離一切戲論,那必然是悟入緣起的空性了。《阿含經》說:何等是老死?誰老死?龍樹解釋為:何等是老死,顯法空;誰老死,顯我空。遍觀十二支,一一支無不是顯示我空、法空的。所以在緣起觀中,邪見也是空無自性所離的。《十二門論.觀作者門》,敘述裸形迦葉問佛:苦是自作否?他作否?共作否?無因作否?佛一概說不是。一分聲聞學者,以為種種原因說不是;龍樹菩薩說:這就是顯示一切法空。所以,這不是大小乘的差別,是一分有所得的聲聞學者,與性空者解說的差別。他們以有的遣除無的,離去無的,結歸於實有,是他空派——以為空是無其所無,而不即緣起是空的。性空者即緣有以除自性,自性無而歸於空,是自空派。所以,本品觀邪見,即是《阿含經》的要題,也就是性空者的依據。眾生有自性見,就著我著法,著我起我見,著法起法見。尤其有學問的,分別推求,起更多的分別見。諸見中,以我我所見為生死根本。正觀緣起的時候,即以無此我見為觀門。無我即無我所的,所以遍觀一切法,法法是空的,不唯是我空而已。一分學者,聽說無我,就以為離我有法,而執我空法有了。聽說所取非有,就以為所取的外境界空而內心有,而執境空心有了。放此取彼,如獼猴的舍一枝取一枝,終不能見諸法真相。因此,唯有闡發一切法空,使心無所住,然後集中於一點,突破我我所見的自性蒙蔽,才不會舍一執一,也才能真悟諸法的實相。本品所破邪見,以我見的各種形式為主,若破我見,即一切見跟著不起了。佛破邪見,以當時印度為對象的。他們的執見雖多,總不出十四不可記或六十二見,重心即不解無我而起的諸見。雖是宗派的分別我見、法見,然以觀門觀破此種自我的自性見,也就能破一切眾生所共的自性見了。如來破見時,說這不是,說那也不是,顯示這一切是世間戲論,也就是顯示法空。佛為適應當時的時代,破這種種邪見;現時代下的各種不同的邪見,假使知道他的病根所在,也同樣可以緣起無我觀破斥的。

邪見有通有別:凡是不正見,都可叫做邪見,這約通說。邪見是戲論的別名;根本的、分別的我見、法見,蒙蔽障礙真知灼見,不能見到諸法實相,不論是外道、凡夫,就是佛弟子,有了這種見,就是邪見。經說二乘人是眇目,即說他所見的不正。所以《涅槃經》說:『若以聲聞心言布施不可得,是名邪見。』[A157]平常說:身見、邊見、邪見、見取、戒禁取,此五見中的邪見,是特殊的,也就是約別義說的。這邪見,指不信三寶、四諦,否認因果罪福,否認輪迴及解脫等,是外道所起的不正見。本品說的邪見,主要的是我見、邊見,就是以自我見為根本,引發或斷或常的邊執見。破除以自我為中心的我見,即明我空。破除了執實有所起的斷、常見,就是法空。我法的邪見遠離了,就是涅槃。〈觀涅槃品〉中說:『諸法不可得,滅一切戲論,無人亦無處』[A158],本論開端說:『能說是因緣,善滅諸戲論』,就是觀八不的因緣,離常斷一異……的戲論,體現空性,正見諸法無我,便得入於寂靜涅槃。這在大小乘都是一樣的,所以把此二品,局判為小乘,實在不對!

丁二 遠離戲論

戊一 敘見

我於過去世  

為有為是無  

世間常等見  

皆依過去世

我於未來世  

為作為無作  

有邊等諸見  

皆依未來世

十四不可記中,如來滅後有無四句,已在〈觀涅槃品〉說過。本品但敘述外人的八種邪見,加以破斥。從現在的自我出發,依於過去世,有常無常等的四見;依於未來世,有邊無邊等的四見。以現在「我」,觀待「於過去世」中,是「有」呢?還「是無」?這有無的詰問,是疑不是見。疑是猶豫不決;見是堅固執著,有不可動搖的力量。必先經過猶豫的疑,才到達堅固的見。一個人不考慮到自身是什麼,不會發生什麼問題;一考慮到,是有?是無?亦有亦無?非有非無?問題都來了。一經決定,就堅固執著,說有決定是有,有的不是無;說無決定是無,無的不是有……。他們說無,不是無我,還是我見。以現在的我見,觀待過去世,產生是無的見解。對「世間」,立刻也就發生是「常」、是無常「等」的邊「見」了。世間,不定指山河大地,是指有情所依的五蘊、六處、六界,即對我存在的一切。起常、起斷的見,都是考慮現在的我,在過去怎麼樣,推到五蘊的關系所下的決定。所以說:「皆依過去世。」有了有無的邪見,就不能見緣起法。理解緣起,知道世間是非斷非常的中道,我見邊見自然遠離了。

以現在的「我」,觀待「於未來世」,是「作」呢?是「無作」?作,是說現在的我,造作生死,起生死法,到後世去。不作,是說現在的我,不作生死,不起生死法,不到後世去。這作與不作,還是有與無。不過,有與無,約體說;作與不作,約用說。這樣的推求,所以對未來世間,就生起「有邊」無邊「等」的「諸見」。未來生死,即現在的繼續,是無邊;現生解決了,不再流下去,是有邊。這是由於考慮現在與未來世相續不相續所起的見解,所以說「皆依未來世」。

戊二 破斥

己一 廣破

庚一 破有無作不作見顯我空

辛一 破過去有我等四句

壬一 破我於過去有

癸一 別破

子一 約前我今我不一破

過去世有我  

是事不可得  

過去世中我  

不作今日我

若謂我即是  

而身有異相  

若當離於身  

何處別有我

離身無有[A159]我  

是事為已成

以現在的我出發,考慮現在的我,在過去時是否存在。如現在的我,在過去就有,那過去的我,就是現在的我,今我昔我成為一個了。現在以不一,破斥他的今我即前我。

假定說:「過去世」中「有」現在的「我」,這「事」情不但是「不可得」,實也不可能,也無從證實。假定過去有我,這「過去世中」的「我」,是「不」能造「作今日」的「我」的。為什麼?過去的我在天上,現在的我在人間;過去的我有智慧,現在的我是愚痴;有著很大的不同。所以過去我不起現在我,也就不能說過去世中有我。如以為:我體是一,過去的我就是現在的我,所以有天人智愚的差別,這是身體的改變。這是不可以的!這等於說有一個自我,在跑來跑去,時而生天上,時而到人間。「若」「我」還「是」這一個,「而身有」了「異相」,那所說的自我,不是離身而有了嗎?可是,離身是沒有我的。「若當」真「離於身」體,又那裡「別有我」體的存在呢?「離」了五蘊「身」,沒「有」自「我」的存在,「是事」在上面,「已」多次的「成」立過了。身,狹義說是身根;廣義說是四大集合的有色身;再擴大點說,是整個生命的心色,與平常說五蘊身的內容相同。本頌是約後義說的。

子二 約即身離身無我破

若謂身即我  

若都無有我  

但身不為我  

身相生滅故

云何當以受  

而作於受者  

若離身有我  

是事則不然

無受而有我  

而實不可得

這就是非蘊離蘊破。前一頌半,破即身我;後一頌,是破離身我。假定如上面所說,五蘊「身」就是「我」,那麼,第一、身體是我,這等於說離了身體,就根本「都」沒「有我」。第二、依身體有我,「身」實在「不」就是「我」,因為「身相」是有「生滅」的;而所說的我,是常住不變的,是輪迴的主體。怎麼五蘊的「受」法,當「作」「受者」的我呢?五蘊法與受者我,不即不離,怎麼能把那不是我的認為我?假定見即身是我不成,又說「離身有我」,這「事」也是「不」對的。因為「無」有五蘊的「受」法,「而」說「有」受者「我」,這受者我「實」在是空虛的幻想,沒有他的自體「可得」。

癸二 結顯

今我不離受  亦不但是受  非無受非無  此即決定義

外人以我為實有自體的,所以討論到過去有沒有,就困頓不通。不知道我是不離五蘊身而存在的,離了五蘊身就不可得,所以說:「今我不離」五蘊身的「受」。我不離受,然而受蘊並不就是我,所以說「亦不但是受」。這就是說五蘊和合而有的我,是有緣起的假我,在世俗諦上,確是可以有的;不過勝義觀察自性,才不可得的。說一切有部等,聽說依緣五蘊計我,以為我是主觀的行相顛倒,所緣的是五蘊而不是我。他並不了解緣起義,不了解有緣起假我,所以以為只有五蘊。本頌說亦不但是受,即是破除他的錯見。同樣的,五蘊等緣起的假有,說他空,不是沒有;所以受不離我,也不但是我。我與受,相互依存,不即不離,是緣起的,是假有的。所以說:「非」是「無」有「受」,也「非」是「無」有我,不過是求他的實體不可得罷了。如花瓶,是物質的泥土,經過了人工造作而有的。離了泥土,沒有花瓶,但花瓶也並不就是泥土。泥土是瓶因,也是不離瓶而有泥土,但並不就是瓶。依因而有的,不就是因,但求他的實體是不可得的。這緣起的基本義,也就是性空者所確見的因果「決定義」。緣起是這樣的,不理解,所以戲論紛紜。如唯心論者說:一切法的存在,是依心不離心的存在。他就剝奪了物質不即是心的特性,以一切法為自心的開展,離心就無有一物。唯物論者說:一切法依物而存在。當然,精神是不離物質而存在的,然而,他忽略了不即物質的精神特性,於是乎把一切法建築在物質上,以為離物就無有一物。兩大思想的矛盾,不過是不能尊重事實,不知依因者不即是因的緣起相對性。又如有人說:離開全體無有部分。部分是在全體中的,離統一的全體,就沒有部分。有的說:全體是部分的綜合,離部分就沒有全體。這或者重差別,或者重統一。一分佛學者,主張五蘊是差別事,我是和合假有的;把統一的我,成立在差別五蘊中,就以為只有五蘊沒有我。有的外道,把差別的色心,成立在統一的我中,就以為自我是一切的一切,一切從自我中發現。這種都是走到偏激的一邊,實在是不對的。不知緣起的一切因果法,都是假名,不就是因,也不離因;不就是果,也不離果。因果的存在,儘管沒有自性,但各有他的假相、假用,不失他的特色。所以,因果、人法,統一、差別,全體、部分,一切的一切,都是緣起相待而成的。在緣起相待的原則下,而一而異,而我而人,而因而果,……假名相的一切,都宛然存在。這是性空緣起的世俗真義,不如一般惡取空者,以為空是什麼都沒有了的。

壬二 破我於過去無

過去我不作  

是事則不然  

過去世中我  

異今亦不然

若謂有異者  

離彼應有今  

我住過去世  

而今我自生

如是則斷滅  

失於業果報  

彼作而此受  

有如是等過

先無而今有  

此中亦有過  

我則是作法  

亦為是無因

上面破外人過去世的我不作今日我,說明昔我今我的不一。於是外人又轉計說:那麼,現在我不是過去我,過去我也不是現在我;現在的我,於過去世中無有。現在是現在的我,過去是過去的我,這又犯隔別的過失了。如「過去我不作」現在我,現在我不是過去我,「是事」是「不」對的。說「過去世中」的「我」,「異」於現「今」的我,也是「不」對的。為什麼呢?假定說是「有異」的,那就應該「離彼」過去的我而「有」現「今」的我了。過去的「我」,應該「住」在「過去世」;現「今」的「我」,在過去我以外,「自」己「生」成,這才可說是有異。然而,今我昔我各各差異,就墮於「斷滅」,「失」去自作「業」自受「果報」的意義了。現在沒有作業的我受果報,過去作業的我反而不受果報,這是「彼作而此受」,實「有」破壞業果「等過」失。再說,現在的我,過去世中原「先」是「無」的,到現「今」才「有」。這樣的理論「中」,也是「有過」的。因為,現在的「我」既「是」先無今有的所「作法」,所作法就不能說他是我,因為是無常的。又,現在的我,既然過去世中是沒有的,那就「是無因」而有了。有此種種過失,怎麼可說我於過去中無呢?

壬三 破我於過去俱非

如過去世中  有我無我見  若共若不共  是事皆不然

像上面說的「過去世中有我」見,或過去世中「無我見」,都不得成立。那再進一步的說亦有亦無我的「共」俱,非有非無我的「不共,是事皆不然」,是不須再為廣破的了。

辛二 破未來作不作等四句

我於未來世  為作為不作  如是之見者  皆同過去世

以現在我觀待過去世,這也不行,那也不行。以現在的「我」觀待「未來世」,因現在造「作」而有未來的我嗎?「不作」而別有未來的我嗎?亦作亦不作?非作非不作?這些邪「見」,「皆同過去世」中有我無我是一樣的不得成。從現在看過去,有呢?無呢?如從過去看現在,即是過去我作今我呢?不作今我呢?這種從前望後,如推論到現在與未來,即是現在我作不作未來?過去是前,現在是後;現在是前,未來是後;前後的關係相同,過失也相同,所以不再一一的指破。

庚二 破常無常邊無邊見顯法空

辛一 破常無常見

壬一 破常見

若天即是人  則墮於常邊  天則為無生  常法不生故

常無常見,是依我在過去的有無而起的;邊無邊見,是依我對未來作不作而起的。現在先觀破常無常見。根本的自性見,是我及世間常、我及世間無常,我及世間有邊、我及世間無邊。亦常亦無常、非常非無常,亦有邊亦無邊、非有邊非無邊,是從根本見上開展出來的。

天身、人身,是緣起的假和合。依我而明法,所以說天身、人身等。此中說天、說人,不約我說,是指果報法說。所以,除此等見,即是法空。假定「天」的五蘊身,就「是人」的五蘊身,這就「墮於常邊」。因為拿現在的人身,回觀過去的天身,前後五蘊是完全一致的;一,就墮於常邊。如真是常的,那過去的「天」身,就應該是「無生」的,因為無常是生滅的,「常法」才是「不生」的。依天例人,人也是無生的,因為天即是人;常住不變,必是不生的。這裡不說人,單說天,是約過去所起見說。

壬二 破無常見

若天異於人  是即為無常  若天異人者  是則無相續

假定說天人身完全不同,「天」身是「異於人」身的,那又「是」落於「無常」的一邊了。因為天身在過去,人身在現在,過去的不到現在來,現在的不是過去的延續,這不是無常斷滅是什麼?所以說:假定前蘊的「天」身「異」於後蘊的「人」身,也就「是」「無」有前後「相續」的意義了。相續,是要彼此有聯絡,如二者截然不同,毫無共同性,這怎麼能夠相續呢?

壬三 破亦常亦無常見

若半天半人  則墮於二邊  常及於無常  是事則不然

外人見常無常不得成立,就又生起這樣的觀念:在一個五蘊身中,具有天身,也可以有人身。就是天的業果成熟了,天身這一部分現起,人身的一部分就隱;人的業果成熟了,人身一部分現起,天身一部分又隱起來了。不是說在同一時候,一半天身,一半人身。這樣,就可以解決困難了。現在的人身,不是過去的天身,所以沒有常住的過失。現在的人身,在過去的天身中具有,所以又沒有無常的過失。然而,這還是有過失的。假使真的「半天半人」,這是「墮於二邊」的。天的果報身顯,人的五蘊身隱,這是無常見;人的五蘊身在天的果報中具有,這是常見。自性見,是一一各有自體的,這樣就是這樣,不是相依相待成的,所以不墮常見,就墮無常見。說亦「常」亦「無常,是事」是「不然」的。

壬四 破非常非無常見

若常及無常  

是二俱成者  

如是則應成  

非常非無常

法若定有來  

及定有去者  

生死則無始  

而實無此事

今若無有常  

云何有無常  

亦常亦無常  

非常非無常

主張雙非的,不是黑漆一團的不可說,就還是常無常見,不過說得漂亮些。非常就是無常,非無常就是常,好像不加肯定,而心目中還是老套。這非常非無常,是對亦常亦無常立的。假使「常及無常」「二」者,是可以「成」立的,那麼也許「應」當「成」立「非常非無常」;亦常亦無常既不得成,非常非無常又怎麼能夠成呢?以現在觀過去,由過去到現在,過去是去,現在是來。來去,約緣起假名說,是可以的。如定說「法」決「定有來」,決「定有去」,有來去的實性,那就是「生死則無始」了。但事實上,「實無此事」。來去決定有,為什麼生死就無始呢?來有所來,去有所去。一直向前追究他的來處,找不到他的起初,就落於無始。來去是有時間相的,時間相怎麼可以說無始?佛不也是說生死無有始嗎?論主說:有始無始都是邪見。有始犯無因過,無始犯無窮過。可是,眾生都歡喜找個起頭、元始,找不到了,就妄立一法,如神我、心、物等為元始。如來為對治這種戲論,所以就說無始。這無始是對有始說的,意思說無有始。有始不可得,無始也就無有。說有實性的無始,這才有無窮過。在中道正觀中,始性不可得,不妨說無始的。最後,又綜合的批評說:現「今」沒「有常」,怎麼會「有無常」?沒有無常,怎麼會有「亦常亦無常」?又怎麼會有「非常非無常」呢?

辛二 破邊無邊見

壬一 破有邊無邊見

若世間有邊  

云何有後世  

若世間無邊  

云何有後世

五陰常相續  

猶如燈火焰[A160]  

以是故世間  

不應邊無邊

若先五陰壞  

不因是五陰  

更生後五陰  

世間則有邊

若先陰不壞  

亦不因是陰  

而生後五陰  

世間則無邊

世間是有情的身心,身心在三相時劫的遷流中,所以叫世間。有情世間的五陰身,到某一時候結束,與後陰截然不同,這是有邊。又,從此生死已盡,也是有邊。此中破前者。前一五陰身完了,後一五陰身又繼續下去,這是無邊。前一五陰延續下去,這也是無邊。今破後者。生死盡的有邊,相續的無邊,假名中有。前後截然不同,或前陰無限的延續,是外道妄見,假名中也是沒有的。假定「世間」是「有邊」的,怎麼能夠「有後世」?假定「世間」是「無邊」的,又怎麼能夠「有後世」?有邊所以沒有後世,因現在五陰完了,與後陰無關,失去相續的意義。無邊所以沒有後世,因現有的世間無限發展下去,後後世間,就是前前世間,所以後世也建立不起的。如分別前後,這其間必有他的不同。

「五陰」世間是「常相續」的,不是即前為後,也不是前後各別的完全脫離關係。「如燈火焰」,一直維持下去,是他所依的油炷不息的放射。看起來好像是前後一體,沒有兩樣,其實前一燈焰不是後一燈焰,後一燈焰不是前一燈焰。流動的燈焰,沒有一念住而又能相續,離前一燈焰就沒有後一燈焰,所以又不能說前後焰是別體無關的。這相似相續的燈焰喻,各學派都採用,以成立非有邊亦非無邊的不一不異的相續。不過,不以緣起假名說,說有實在的法念念生滅,必然發生困難,無法成立。諸法緣起假名,猶如燈焰,相依相續;前焰非後焰,而後焰又是不離前焰的。所以在假名緣起中,前後都有,又都是無自性的。這樣,前焰後焰各各成立;前後的燈焰間,有邊不可得,無邊不可得。所以說:「以是故世間,不應邊無邊。」本頌直依佛法緣起假名的相續義,以顯出外道說的錯誤。

後五陰的生起,因先五陰?不因先五陰?又先五陰壞了才生?還是不壞而生?假定是「先五陰」的自體「壞」了,壞了就沒有,「不」能「因」壞了的先「五陰,更生」起「後」來的「五陰」。這樣,「世間」即不能相續,成為「有邊」了。如「先」五「陰不壞」,即先者存在不失,這當然也「不因」這不壞的先五「陰」,「生」起另一「後」有的「五陰」;一人那裡有二五陰呢?後五陰,不能是先來無限制的延續,所以說「世間則無邊」。此二頌,可見執有自性的世間,說壞說不壞,都墮在邊見中。

壬二 破亦有邊亦無邊見

若世半有邊  

世間半無邊  

是則亦有邊  

亦無邊不然

彼受五陰者  

云何一分破  

一分而不破  

是事則不然

受亦復如是  

云何一分破  

一分而不破  

是事亦不然

亦有邊亦無邊見,是說世間一半是存在,一半是不存在。存在的繼續不斷的存在下去,這是無邊;不存在的到某階段結束了,這是有邊。假定「世」間真的一「半」是「有邊」,一「半」是「無邊」,那世間就成為「亦有邊亦無邊」的了。可是事實上,並沒有這回事,所以說「不然」。有邊無邊,是約前後生命發展上講的。若就五蘊和合上講,叫做受者;就五蘊的差別上講,叫做受。「受」「者」,說他「一分破」,「一分而不破」,這「是」「不」可以的。「受」法也是這樣。性空者說:受者是假名,受法也是假名,他不息的演變,但不能決定說一半破、一半不破的。如我是隨所依的五蘊變化而變化的,在這演變中,五陰息息的變,我也息息的變。前我後我不是常住一體,而他的某種主要因緣未變動以前,他就現出安定統一的形態,看來如此如此。他離卻因緣不存在,所以實際是依因緣的變動而變動。他是緣起的,所以有相待性;似乎有變、不變,而他實是念念統一的,前前非後後的,也不能說半變半不變。此意別當廣說。

壬三 破非有邊非無邊見

若亦有無邊  是二得成者  非有非無邊  是則亦應成

非有邊非無邊見,依上亦有邊亦無邊而建立的。如「亦有」邊亦「無邊」「二」者,是可以「成」立的,「非有非無邊」也「應」當可以「成」立。如上所說,亦有亦無邊是不成的,所以非有邊非無邊也不得成。

己二 結呵

一切法空故  世間常等見  何處於何時  誰起是諸見

上說的諸見,是從自性見而生起;不合緣起假名,也是因為不合無自性義。本頌,直接的揭示法性空義,總遮一切。在「一切法」的畢竟性「空」中,「世間」是「常」,是無常,亦常亦無常,非常非無常「等」的諸「見」,都是錯誤的。如悟人法空,或了解依法性空而假名建立的世間,知道一切緣起是無自性的,無自性的緣起世間,有什麼常、無常可說!也自然不會有此等邪見。依假名緣起,通達緣起法性空,性空不壞緣起。空間上,無論是在「何處」;時間上,無論是在「何時」;也不論是什麼人,決不會起這些執見。所以說:「誰起是諸見!」也可以說:一切法性空寂中,更有何處、何時、何人可說,而能生此等邪見呢!